第二十五章

    方虞说着，从被窝里出来，露出了两条光溜溜的修长的腿，准备穿上鞋走到窗户跟前将娃娃丢出去。

    娃娃不说话，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方虞的腿，目不转睛。方虞被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盯着一阵不自在，穿拖鞋的动作也不由一顿，旋即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娃娃的眼睛，这下娃娃立刻挣扎起来：

    “不要扔我！不要扔我！妹妹没有我会伤心的，我在家里还能保护妹妹的安全！”

    方虞闻言，狠狠地捏住它，将它放到了离自己眼前仅有一寸的地方，语气不善地问道：“你喊谁妹妹呢？方玥什么时候成了你妹妹？轮得到你来保护？！”

    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以后，布偶娃娃不支声了，似乎是被方虞这样过激的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    方虞说完这一番话后便觉得不妥，想到乔征有可能正在承担着自己这气势汹汹的质问，他心情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颓丧。自己明明不准备和乔征交恶的，但似乎总是克制不住心底那份对乔征的莫名其妙的敌意。

    方虞心里是愧疚的，但是如果他知道操控着木偶娃娃的乔征此刻正在干什么，一定会将心头的愧疚感驱除得连烟儿都不剩的。

    ——乔征的面前是一团虚影，虚影显示的正是娃娃眼睛里看到的事物。而此刻，娃娃的眼里只有方虞，以至于乔征面前的虚影也是那个衣衫不整、眼神凌厉的少年。

    以往乔征看到的方虞都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模样，如今方虞的眼神突然染上了一层戾气，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，让乔征忍不住心跳加速，身体的某个器官也不由硬得发痛。

    乔征心中自嘲地骂了自己一句“死变态”，而后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，隔空摸了摸虚影的脸颊。接着凑过身去，微眯起眼睛，慢慢朝虚影的唇部靠近，就在快要吻上虚影的时候，方虞冷不丁地突然对着布偶娃娃说了句：“乔征，我知道你能看得见我。”

    乔征的动作一顿。

    他那双染上情.欲之色的桃花眼微不可查地闪露出一丝尴尬，但很快又被朦胧的水汽覆盖，也许是色令智昏，乔征被拆穿了后居然没有否认，反而操控着布偶娃娃说道：

    “嗯，是啊，从我这里正好能看到你的嘴唇有些干。如果我在你身旁，真想帮你仔细舔湿润。”

    ！！！

    方虞从布偶娃娃那里听到了这么露骨的话，整个人都愕然了。在他的印象里，乔征虽然是个有侵略性的变态，但好像也不应该说出这种流氓气十足的话啊。

    大半夜的，难道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？

    方虞的灵魂早就是成年人了，倒也不会因为这句调戏的话就闹得脸红得冒烟。他不欲与乔征多言，只颇为冷静地说道：“你这样算是侵犯别人的*，这次我可以不跟你计较，但你不要得寸进尺，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，把我惹急了对你没什么好处。”

    而另一边，乔征自己说完那句调戏的话以后，忍不住感觉身上更燥热了，心里似乎有一把火，腾腾燃烧着，他听方虞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，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可能吗，师尊？”乔征自言自语地说道，“井水不犯河水……若是真能做到，我又何必苦苦折腾来寻你。”

    但方虞从布偶娃娃口中听到的，却是另外一番言辞。乔征用状似很正经地语气说道：

    “如果你不喜欢，以后我就不用这个法术了，不过你不要把娃娃扔了，说不定以后你家人有危险，它还有用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的家人我自己来保护，不劳你费心了。”方虞说道，“我不会把娃娃扔掉的，明天到学校以后我会把它还给你，以后不要再朝我家里放这些奇怪的东西了。我要睡觉了，麻烦你单方面切断监视！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，方虞忍不住又想叹气，明天、明天还要见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。

    真是够了！

    然而，乔征明显还没有聊得尽兴，他立刻出声制止道：“等等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！以前的事情……你是不是想起来了？”

    方虞没有回答，只是斜瞥了布偶娃娃一眼，伸出手直接将它丢出门外，然后闭上门，从房间内将门锁住了。

    乔征能看到的虚影只有黑黢黢的客厅了。他没有得到回答，却也并不沮丧，只是随意挥挥手，将布偶引导回杂货间，而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。

    今日同方虞一起去吃饭，方虞将玉佩还给他，说什么物归原主的时候，乔征就忍不住猜测方虞恢复了记忆。他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，从餐厅回来的路上，前世的种种便一刻不停地从脑海深处浮现——全都是令他无法释怀却又不愿意忘记的过去。

    乔征一直记得当年他被追杀至穷途，那个白衣如雪的人突然出现，将他从那些亡命之徒手中拯救的场景。一剑出鞘，血溅七尺，离离的青草被染上了鲜艳的红，那人的衣袍上也溅上一朵血花，反倒映得那张面似寒霜的脸有了几分的艳色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，乔征心中想的不是“我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”，不是“他救了我的命，我要报答他”，而是“他应该一直皑皑如山上雪，他的身上怎么可以沾上血渍？！日后我必做一把利剑，不必他亲自动手，为他扫除一切障碍，不让血色污了他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后来，乔征如愿以偿，做了那人的徒弟，明面上天天称那人为师尊，暗里却一直唤他的名字——方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