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大漠风光

着自己举起了法杖，并且开始喃喃低语。

    很快，一层烟雾便笼罩了他们，现在蓝龙敏锐的视线也看不到他们了，它可不喜欢这种状况，于是，蓝龙毫不犹豫地喷出一口气，这一口气将那层烟雾迅速吹得无影无踪，再度露出下面的沙尘，以及……骆驼？

    蓝龙吃惊地看着远处的骆驼群，这是所有蓝龙都最喜爱的食物，它很少在这里看到骆驼，可现在，它的眼前出现了如此庞大的一群，蓝龙瞬间只觉得热血上涌，几乎想也没想，它就略低下身子，紧接着一跃而起，直飞冲天，巨大的翅膀和身影几乎将整个洞口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挡住，在沙地上射出长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蓝龙冲向那群骆驼，开始从空中俯冲下去，并且用力喷吐致命地闪电，想要快点儿将它们烤熟，用以果腹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仍在原地傻愣愣看着蓝龙巨大的身躯朝着远处的沙地上俯冲，不断喷出骇人闪电的达拉，却被米雅莉轻轻提起耳朵，在他耳角边快速低语：“快走！我施的幻术维持不了多久。”

    达拉这才从龙威的巨大震慑下清醒过来，背着米雅莉，继续朝那股上升气流跑去。

    到得跟前，达拉一下子踏入气流中，发现气流的劲道虽然强劲，但要同时托起他们二人，却显然不可能。

    米雅莉迅速念完一句咒语，喝道：“起！”施展完这个法术之后，米雅莉感到自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，整个人都酸软无力。这一回，她是真的再也没有力气施展其他的法术了。如果他们不能赶在那些幻象消失之前离开这里，必将葬身龙口。

    幸运的是，米雅莉的最后一个法术很快便生效了，二人的身体立刻轻飘飘地浮了起来，加上洞中本来就有的涡旋气流相助，两人很快便漂浮起来，并且朝着洞口飘去，而且随着气流越升越高，二人上浮的速度也越来越快。

    很快，二人便被高高地抛出洞口，双双落在洞边。米雅莉伤后无力，兼之又有一手紧握法杖，另一手未及紧抓达拉，这一震荡，竟然使她一手打滑，再次往洞底跌落。

    情急之下，已然落在洞边的达拉，一手紧抓洞口边长得异常牢实的腾蔓，一手伸出，将还在空中打转的米雅莉后颈衣领牢牢抓住，掷了上去，自己也跟着这一掷之力，跃了上去。

    二人刚刚落地，就听到下面巨龙狂怒地吼声：“幻术！”知道米雅莉的幻术造成的幻象业已消失，不禁都脸色大变。

    达拉这次反应奇快，抱着米雅莉朝洞穴旁边的草丛里一滚，二人很快便被长及膝盖的草丛所淹没。

    不出所料，那只脾气暴躁的蓝龙，很快就已经飞出洞穴，开始搜寻胆敢戏弄它的法师。

    自从盘踞此洞以来，蓝龙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。本身就对幻术幻象类魔法精通无比的它，竟然被一个法师的幻术蒙蔽。这让蓝龙图带生出只有被绑架的国王才拥有的怒火来，发誓要将它接下来看到每一个类人生物都吃掉。

    蓝龙振翅飞出洞穴，刚才的那两个家伙一定还没有跑远，图带望一眼周围茂密的草丛和树林，它没有耐心将这些地方逐一搜索，因而一落地，就开始直接喷吐起闪电和酸液来。

    最开始，伏在蓝龙眼皮底下的达拉对这样的景象还感到壮观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龙，以及龙的作战方式，不过，在看到第五根树木被龙的闪电击中炸飞开来，和就在他们身边百米远地草地迅速消失成一团腐水时，达拉开始担心起来，这头龙这样乱喷下去，迟早还是会打中他和米雅莉。

    达拉看一眼旁边因为施法过度，此时已然支撑不住而昏迷过去的米雅莉，不再犹豫。

    他一下子跳出去，对着龙大喊：“住口！”

    蓝龙迷惑地停了下来，它的暴躁脾气让它不似其他同伴那样善于思考，一个人类对着它发出命令，大呼小叫？这在以往的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。不过，凡事总有第一次。蓝龙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勇敢大胆的（抑或是愚蠢至极的）人类，一时拿不准主意，究竟是先朝他喷吐闪电，还是先听听他跳出来要对自己说些什么？

    达拉抬头看着巨龙，脸上毫无惧色，心里却泛起了嘀咕：我这是怎么了？居然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跳了出来。达拉，你这个傻瓜，这回真死定了。你面对的可是一只龙啊！就算你能躲过它的喷吐攻击，躲过它尖牙利爪，躲过它可以扫到一片房屋的有力尾巴，你能躲过它的魔法吗？它可是天生就会施展魔法的物种！

    他曾经听吉布里讲过不少屠龙英雄的传说，不过，那些屠龙英雄们无一不是拥有令龙族也为之震慑的尖兵利器，屠龙枪，斩龙剑，他可是一样也没有。手中的宝剑虽然锋芒，但要对付龙这种生物，达拉却半点把握也没有，它最多在那只蓝龙坚硬的皮甲上擦出一些轻微不起眼的划痕，想要划破那坚硬的皮肤，刺到龙的要害部位，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。更何况，即便他此刻拥有那些传说中的上古神器，想要屠龙斩龙，也须得够得到龙的那些要害部位方可，他整个人站起来，也不过齐到蓝龙的腿部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，达拉挂念着米雅莉的安危，竟是半分惧色不露，这反倒使蓝龙疑惑起来。

    看到那只爬虫似的脸上露出智慧生物的表情，达拉忽然想到，龙族都是十分聪明的生物，或许，能够让它罢手离开的办法，并非是与之作战。不如尝试着沟通一下。但，基于这头恶龙的臭名，达拉并不期望他与它之间的沟通能够生效。

    “跟我来！”达拉大声说道，朝蓝龙招招手，同时迈开流星大步，朝着米雅莉伏身的草丛相反方向走去，一心想着先将它骗离此地。

    蓝龙再一次被达拉胸有成竹的样子给弄糊涂了，不明白这个胆大的人类何以再次用命令的口气对着自己说话，好像他是它的主人一般，但达拉的声音里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成分，令蓝龙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前腿，朝着达拉行走的方向——但很快，这只蓝龙就醒悟过来，收回自己的前爪，怒吼道：“站住！”

    达拉身子一震，但还是站定了，慢慢转过身，蓝龙的皮肤再一次发出嗡嗡作响的静电声和细碎的爆裂声，这是蓝龙怒极进行攻击的前兆，达拉在山洞底部的时候，已经领教过一次。好在他现在所处的地点离米雅莉虽近，方位却完全不同，蓝龙即使喷吐攻击，也不一定就能伤到米雅莉，达拉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，只盼蓝龙和他说话，不要动手，当然，最好也别动口。

    “人类！”蓝龙怒气勃勃，“你这卑微的东西，何以竟敢用刚才那种口气跟我说话？”

    达拉听它叫自己人类，忽然灵机一动，说道：“我不是人类！我和你一样，也是一只龙！”

    蓝龙哈哈大笑起来，仿佛达拉正在讲最有趣最滑稽的笑话一般。

    但达拉毫不气馁，继续用沉重的表情问道：“你听过基赛思这个名字吗？”

    蓝龙的表情变得轻蔑起来，反问道：“你是说那只呆在精灵半岛，专吃小妖精的绿龙？”

    达拉点点头，当初路过绿龙森林时，米雅莉曾经详细地告诉过他那只绿龙的来历姓名，达拉记性奇佳，虽然当时米雅莉只是淡淡一提，他却完完全全都记了下来，此时面临危险，竟然想也不想，就说出了那只绿龙在龙族之中的名字。他知道，龙这种生物对于族谱谱系极为看重，而它们在各自龙族之中的名字，却很少为外人所知，因而，能够说出龙的本名的人，不是知识极为丰富的魔法师，便是与龙有着莫大渊源之人。

    见蓝龙盘问，达拉继续编排刚才灵机一动想到的一番谎言：“是的，而且他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！”

    蓝龙狐疑地盯着达拉，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，紧接着脸色一沉，阴森地说道：“基赛思那么傲慢的家伙，怎会将自己变成人类模样，来我沙漠之中？你这大胆鼠辈，竟敢冒充龙族，我现在就一口吃了你！”说罢张开巨口，露出尖牙利齿，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。

    达拉丝毫不惧，他现在正在冒充龙族，若是显了半分怯意，都不免露出马脚，反倒更加大声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这一笑，蓝龙再次迷惑起来，暂时将伸到达拉身边的巨口合上，再次缩回头，迟疑地看着达拉，有些恼怒地问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
    达拉说：“我当然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！是魔法师！是一个强大无比的魔法师将我变成了这样！”

    “魔法师？”蓝龙想起刚才在洞穴下方时所遇到的挫折，半信半疑。

    “不错！那魔法师不但将我变成了一个人类，并且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你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蓝龙怒吼起来，暴躁的脾气使得它在一听到胆敢有人主动来对付它，就火冒万丈，再无暇细思精灵半岛上的绿龙基赛思何以会给一个魔法师变成人类，又何以会出现在自己这里，一个魔法师好端端地又何以要来对付他们龙族。

    “他是谁？那个魔法师他是谁？”蓝龙吼道，怒不可遏。

    “托克·阿兰德。”达拉冲口而出。

    熟料，听到这个名字后，暴躁的蓝龙瞬间安静下来，爬虫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，它不安地转动着巨大的脑袋：“他来啦？”声音里居然带着微微的颤抖。不过，只片刻，蓝龙重又暴躁起来，对达拉怒喝：“他不是已经被封印起来了吗？”

    达拉吃惊问道：“他两年前已经成功解封而出，你不知道吗？”这一回倒不是装的，但马上又醒悟，眼前这头巨龙出了名的嗜杀，却也出了名的贪睡，两年前多半也正在昏昏沉睡之中，又怎会知道阿兰德已经解封而出的消息。

    蓝龙也吃了一惊：“他出来啦？”顿时显得惊慌失措，先前的嚣张气焰倏忽不见，开始胡乱地转起圈圈来，不住地说道：“基赛思，我相信你就是基赛思，只有他才具有这样的魔法力量，能够将一只龙变成人类。他来了吗？他已经到了吗？他在哪儿？”

    蓝龙的这一变化让达拉哭笑不得，原本以为蓝龙会十分生气地去寻阿兰德这黑袍法师的晦气，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庞然大物，并且出了名的暴躁之龙，竟也会害怕阿兰德。眼见这头巨龙原地打转，巨大的龙爪就在米雅莉伏身的草丛边踩来踩去，极有可能将那美丽的精灵法师踏为肉酱，达拉着急起来，忙指着另一个方向道：“他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，蓝龙已经一震翅膀，朝达拉手指方向的反方向飞走，速度奇快，一边喊道：“基赛思，别说我去哪儿了，我想到解救之法再来将你变回龙族！”说到最后几个字时，蓝龙已经化身为远处的一个小小蓝点儿，瞬间不见。

    达拉愣在原地，不敢相信，刚才还作威作福，在他们看来凶残无比，且又恶贯满盈的蓝龙图带，竟然因为一个人类法师的名字，就迅速消失在他们面前。而且明显对黑袍法师阿兰德畏惧十足，不知道阿兰德究竟做了些什么，让一向自负的龙族也害怕如斯。想到自己还曾亲手刺伤过阿兰德，不禁有些后怕。

    不过，达拉的心思很快便为米雅莉所牵动，于是立刻奔向米雅莉先前伏身的草丛，见米雅莉毫发无损，并未因刚才那只蓝龙的失态而再添新伤，放心不少。

    这里终非久留之地，万一蓝龙去而复返，他们难免小命不保，更何况，还有一个已经疯了的吉米达旦，说不定也还在附近徘徊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达拉迅速背起米雅莉，顺手扯过一些草藤，将米雅莉的身子固定在自己背上，一手提着米雅莉的法杖，一手握着自己的宝剑，略微迟疑，钻入山林，沿着山势，朝着北方而行。同时期望能在山林中找到给米雅莉治伤的草药，虽然，这座看上去显得荒芜的山脉之中，不见得能长有什么宝贵的草药。

    刚走出几步，达拉想起米雅莉身上或许还会有一些草药，因为此次出来，任务艰险，米雅莉必定带有很多治伤之药。起初给吉米达旦疗伤时，他曾见米雅莉探手入怀，拿出过形状怪异的草叶让自己嚼碎了给吉米达旦服下去，只不知可否用同样的方法来医治米雅莉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达拉心里微恙，一种奇特的感觉升了上来，不由有些紧张，脚下加快，在山林中几个拐弯，已经远远离开那神奇的大漠风光，将巨龙和吉米达旦之事尽皆抛诸脑后，一心只想着到了一个更为安全的所在，就为米雅莉治伤。

    不过，达拉行走虽快，此次却是万分小心，这座山中，处处是地洞，除了他们好不容易才离开的大漠风光，还有不少小型洞穴，这些小型洞穴往往处在草丛掩映之下，如不留心，很难察觉，而且洞中黑漆麻乌一片，不时传来一些难听的怪叫声，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样的恐怖物事藏在其中。因而，达拉在落脚之前，必先看清之后方才踏出。

    一路上，也曾遇到过几只受到惊吓的小松鼠，在林间树木之中跳来跃去。

    起初，达拉只是付之一笑，待到走出一截后，才忽然想起一件事，又折转回来，轻轻解下米雅莉，将她安置在一块安全的地方，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攀到树上去，摘那松果。他知道米雅莉不吃肉食，身上所带的水果干果一类也快吃光，他们又在尘墟平原上耽搁数日，之后所行之地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类坚果，因而连摘数枚，一一纳入怀中，方才下来，谁知一个不小心，脚下一滑，竟然从树上滚了下来，重重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米雅莉睁开眼，急问：“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其实，早在达拉跳出去要引开巨龙之际，她就已经醒了过来，苦于伤后强行施法，导致自身力气全失，是以心中虽然着急，却还是动弹不得，后来见达拉以阿兰德之名吓退蓝龙，想到自己身为精灵大法师，此行却屡遭危险，紧要关头全凭达拉施救，心下不安，因而故意继续闭了眼假装晕倒。

    走出很长一段路程后，见达拉始终对自己照顾周到，处处细致留心，不禁有些感动，对达拉也已然生出一丝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好感。

    此时，听得达拉从树上下来，米雅莉再也忍耐不住，忙睁眼询问。

    却见达拉惊喜交集地从地上爬起来，问道：“你醒了，好些没有？”

    米雅莉脸上微微一红，没有想到他反先关心起自己来。不过看到他手脚灵便，显然未曾摔伤，倒也放下心来，这才想起自己的伤，只觉得伤口处已经不痛不痒，此时低头一看，只见胳膊、手臂，还有腿上的抓伤，都已经结了乌疤，周围隐隐泛起一阵蓝光，想吉米达旦这妖物的毒性不小，适才一直没有机会服药，急忙取出几片草药嚼碎咽了。这才抬起头，只见达拉愣愣地注视着自己，倒有些不好意思，不由自主地又低下头去。只听达拉道：“还好这松果没有给我摔坏。”心中一暖，旋即又稳住心神，平静下来后，才再次抬起头，冷冷地对达拉说道：“待我休息好，就继续赶路。”

    达拉心里对米雅莉的冷漠如常略微有点失望，但还是点点头，将刚刚采摘到的松果用手帕包了，轻轻放到米雅莉身边，然后才走到一边，柔声道：“你好好休息，我站岗。”

    米雅莉望着达拉高高大大的背影，沉默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