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无欢之宴

    傅任贤走到窗前：“官场中，谁懂得奉承，谁就能平步青云。”

    “女儿知道爹不会，所以皇上相比之下会疏远爹，爹为官廉洁，所以外祖父正是欣赏爹这一点吧，女儿进宫后，会向皇上进言，多听忠言。”绮筝站在原处，说着。

    傅任贤望着夜空，摇摇头，慢慢转过身来：“皇上信不信我无妨，爹只希望筝儿你能过得平安，劝君比伴君更危险，如果未到皇上肯信你的地步，你千万不要轻易进言，否则后患无穷。”

    绮筝点点头应了：“是，爹女儿不在身旁，你要保重身体，切勿为朝野上的事情过多忧心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明日就要进宫了，你回房歇息去吧。”傅任贤淡淡言道。

    绮筝微微欠身，转身挪步拉开门欲走，抬头一看：“娘，几位姐姐都走了吗？”

    秦氏站在门外，点点头，沉默片刻，言：“筝儿你早些回房歇息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绮筝走出书房，看了秦氏一眼便离开了。

    秦氏走入书房，掩上门，走到傅任贤身后：“老爷，你为何要顺从祺儿的意思，若祺儿娶了夏鸾忆，对他，对傅家，对绮筝皆有益无害呀。”

    傅任贤走到堂前的塌上坐下，秦氏也随着坐在一旁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，傅任贤才开口：“夫人，你所想的为夫怎会不明白，只是夏鸾忆并非最合适的人选，筝儿好像也不甚喜欢夏家。”

    “筝儿不喜欢夏家，是因为夏夫人的性子是有点……。”秦氏顿了顿，又道，“还有夏鸾惜今天早上让一个秀女穿白衣去殿选被筝儿撞见了，不过这事儿不能相提并论，如果夏明旭投靠陈颐，那么祺儿的前途……。”秦氏蹙眉望着傅任贤。

    “夫人无需忧心，如若夏明旭当真投奔陈颐，为夫自由应对之策。”傅任贤说道。

    秦氏见傅任贤如此，也未再多言……

    绮筝离开书房，并未回房，一个人走到花园，坐在池边的一块稍平整的石头上，望着月亮倒映在池中的影子，水微微泛起波纹。

    假山后面传来啜泣声，不知是何人在哭，起身，走近，躲在假山后面，探头微望。

    一妇人蹲在地上哭泣，前面微微火光，像是在烧着什么。

    ‘原来是玉姨娘，这么晚了，她在这里干什么’绮筝心下疑惑，也不敢上前探问，只得躲在假山后面，静静地看着。

    “琰儿啊，你一走都十年了，十年来娘过得有多苦你知道吗？秦夫人虽待娘不错，老爷也待我好，可是娘却无法在庞大的傅家立足。原本盼着你那三姐嫁个好人家，娘也算有了依靠，可是绮琴偏偏不争气，私嫁平民，别人都说娘教女无方，娘的脸都丢尽了。今日娘把你三姐召回来，希望老爷能原谅她，可是你三姐始终是令傅家蒙了羞，自作孽不可活，绮姝说的你三姐认了，娘也认了。娘好不容易生下了你，你却只陪了娘十年就去了，娘真是命苦啊。今天是你的忌日，怕是只有娘一个人记得了，绮筝马上要入宫为妃，绮姝是王妃，绮筝是皇妃，而你三姐却嫁了个小贩，娘更无立足之地了，琰儿啊，娘日后还能靠谁”李氏一边往火堆扔着纸钱，一边哭喊。

    ‘玉姨娘虽是爹的小妾，其实爹并非喜欢她而娶她，她爹是盐商，爹当初进京赶考，路上受到她家的接济，后来她家道中落，便上傅家投靠，爹为报恩，就给了她个名分，让她名正言顺的待在傅家。玉姨娘是绮琴姐姐的亲娘，十年前前又生了傅琰，只是他只活了十年便去了。今日原来是傅琰的忌日，还真是无人提起，爹娘虽不愿我入宫，可是傅府理应隆重应对此事，正准备张灯结彩地送我出府，更是无人理会她了，我只知她常被府里人看不起，平日里又孤单无靠，却不知她心里竟是如此凄苦。琴姐姐本是她的依靠，却和平民相爱，还不顾一切地嫁给他，丢了傅家的颜面，玉姨娘也没少受指责。’绮筝知道李氏心中的凄苦，却无力帮她，轻轻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绮筝回到房中，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，手支着额头微微闭眸‘明日就要过另一种生活，是幸是悲，不得而知，哥哥尚且知道不能和相爱的人度过一生是遗憾的，而我，是注定遗憾。’

    一阵敲门声传来……

    “进来罢。”绮筝淡淡道。

    云儿推门入内：“小姐，夫人见小姐刚刚未吃多少东西，特地吩咐奴婢为小姐准备的燕窝粥，小姐趁热喝了吧。”

    绮筝放下手，抬头说道：“云儿，明日我就要进宫了，没了你在身旁，怕是会不习惯的。”

    云儿走到桌前，将端着的粥放在桌上：“奴婢也舍不得小姐，只是宫中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，肯定没奴婢这样愚笨，小姐别想那么多了，快把粥喝了早些安寝吧。”

    绮筝笑了笑：“先放这儿吧，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    云儿应了声便关上门出去了。

    绮筝看着眼前的燕窝粥，却无丝毫食欲，想着今日绮琴的难堪，李氏的无奈，傅祺的执着，这些，她都没有，如今的她，是听天由命，而后，走一步是一步。

    绮筝摇摇头，轻叹口气，端着粥拉开门出去了……